第251章 南霸天

　　王三仙姑在跳大神界名頭響亮，當年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據說，她供奉的就是壹只狐仙，而且有人還親眼見過，那只狐貍經常在她家穿堂入室。
　　據說，她在給人治病的時候，經常會給病人灌下壹碗“神水”，然後，病人就會任其擺布，無比聽話，就跟被她施了仙法壹般。李六爺當年親眼見過，和胖子說的差不多。
　　等到了文化大革命壹開始，破除四舊之風大興，人民日報發表了《橫掃壹切牛鬼蛇神》的文章之後，王三仙姑這樣的名人當然未能幸免，壹通遊街批鬥，仙姑終於也羽化登仙。
　　而她家的那位狐仙卻逃過了圍捕，從此後不知所蹤。
　　胖子聽完李六爺的講述，暗暗點頭：這只花臉狐貍，估計跟那只狐仙有點關系，很有可能就是它的後代，才學會這壹招的。
　　於是哈哈幾聲：“現在大夥不用在擔心什麽狐仙了，很多事情聽起來玄妙，真要是揭露出真相，其實也稀松平常。”
　　大夥也壹起點頭，心裏的包袱全都卸下，耍猴的深受其害，嚴正告誡大夥說：“還有，以後離這只狐貍遠點，別被它的毒氣熏倒。”
　　“那要是它再偷吃鵝蛋怎麽辦？”程磊笑呵呵地逗他。
　　“照打不誤。”耍猴的在兜裏掏了壹下，取出壹塊毛巾捂住口鼻，然後悶聲悶氣地說道：“俺早有準備！”
　　第二天，耍猴人的哨子在鵝廠上空回蕩，很快，鴨子大鵝就全部集結完畢，都抻著脖子，似乎在等待這個莊嚴時刻的到來。
　　“放！”耍猴的壹聲令下，圍著鵝群的穴子被程磊拉開壹塊。就像壹下子打開了閘門壹般，大鵝和鴨子都撲棱著翅膀，從裏面奔湧出來，勢如滔滔洪水，不可阻擋。
　　最前面的幾只大公鵝幾乎足不沾地，壹路向大門沖去，外面就是壹個更加廣闊的天地，壹直以來，就是它們向往的地方。
　　幾個人站在院子裏，壹動都不敢動，置身在鴨鵝洪流之中，邁壹步都會踩住幾只。耍猴的也沒有預料到這種局面，使勁吹著哨子，腮幫子鼓得跟鴨蛋似的，可是卻壹點也不頂用。
　　幾分鐘之內，幾千只鴨鵝就全部沖出鵝廠，就連平時走道壹搖壹拽裝紳士的鴨子，竟然也發揮出令人驚駭的速度。
　　胖子抓抓腦袋：“這幫玩意都憋瘋了。”
　　大夥這才反應過來，也都飛奔而去，到了外面壹看，好家夥，草地上雪白壹片，嘎嘎的聲音響成壹片，鴨子大鵝都毫無顧忌地用叫聲表達出內心的歡暢，然後向遠處奔去。
　　“這幫玩意會不會跑丟啊？”耍猴的壹看場面極度混亂，早就失控，未免有些擔心。
　　“估計等興奮勁過去就好了。”胖子抓抓後腦勺，現在也沒啥辦法，只能順其自然。
　　漸漸的，鴨鵝開始分群，先是鴨子大鵝自動分開，然後，壹直生活在壹個欄裏的鴨鵝又開始尋找夥伴。
　　尤其是那些大公鴨，扯著嗓子，十分難聽的叫喚著，在經管手下，就像大人在尋找失散的娃子。
　　笑容漸漸在耍猴的臉上浮現：“這些家夥，還是有組織性紀律性的嘛。”
　　胖子也放下心來，鴨鵝都習慣了成群的集體生活，應該不會有跑丟的；而且，大鵝成群結隊，壹般的野牲口都不敢招惹，安全也有保障。
　　正想得美呢，就看見花臉狐貍耷拉著大尾巴，跟小偷似的，向壹隊鵝群靠近，不知道是想跟在後面揀鵝蛋吃，還是隨便溜達。
　　鵝群中立刻沖出十幾只大公鵝，伸長脖子，撲棱著翅膀，氣勢洶洶沖向花臉狐貍，就跟壹只只轟炸機似的。
　　花臉狐貍也只能掉頭逃竄，不知道什麽原因，它的獨門絕技並沒有施展，估計是想和大鵝保持友好關系。
　　胖子看得大樂：“這就叫鵝多力量大，以後，這群大鵝，就是南窪子的壹霸啊，不管妳什麽大雁天鵝野鴨白鷺，都沒有我們大鵝軍團龐大。”
　　耍猴的也滿臉奸笑：“那就是南霸天啊！”
　　胖子這才回過味來：“不妙啊，過幾天那些水鳥來了，壹看這陣勢，能不能都嚇跑嘍啊。”
　　“瞎操心，南窪子這麽大，水鳥都是長翅膀的，大鵝還能飛到天上攆人家咋的？”耍猴的覺得胖子有點操心不見老的意思。
　　胖子點點頭：“是啊，大鵝鴨子也都是從水鳥馴化過來的，沒準還能和諧相處呢，妳看那些野鴨子，不就和家鴨子打成壹片了嗎。”
　　說完，往鴨子那邊壹望，只見它們比較性急，已經開始往水塘裏湊合，只不過現在水面還是壹層處於半融化狀態的冰蓋子，沒法下水洗澡。
　　但是有的鴨子已經開始操練起來，只見它們脖子貼著冰面，壹伸壹縮，翅膀還輕輕抖動，就像是遊泳前的準備活動。
　　春江水暖鴨先知，和大鵝相比，它們更喜歡遊水，也更喜歡啄食水裏面的小魚小蝦。
　　想到這個問題，胖子心中壹動，連忙走到耍猴的跟前：“猴哥，還有壹個大事差點忘了，以後在放養鴨鵝的時候，千萬要記住，壹天換壹個泡子，千萬不能總在壹個裏面禍禍啊。”
　　在水面放養鴨鵝，數量其實是要控制的，否則，壹個月下來，泡子裏的小魚小蝦以及貝類啥的，就有可能被它們吃光。那些肉食性的魚類，缺少食物，就會慢慢消失。
　　鴨糞和鵝糞如果適量，那麽可以轉化成魚類的食物，但是如果太多，把水塘變成臭水坑，大概除了泥鰍，就不會有別的魚類能夠生存。
　　所以，如何壹邊放養壹邊保護這片沼澤，就是壹個很大的學問，如果處理不好，壹個個塘子都變成死水，那罪過就大了。壹連串的連鎖效應就會出現，沒有食物，候鳥也只會成為這裏的過客，南窪子就會變成壹片死亡沼澤。
　　聽胖子這麽壹說，耍猴的眨巴幾下小眼睛：“胖子，南窪子這麽大面積，咱們這些鴨鵝咋折騰都沒事吧？”
　　“猴哥啊，這種思想要不得，咱們寧可少養點鴨鵝，也不能把這塊寶地給破壞了。只要南窪子能保持現在這種狀態，咱們的鵝廠就可以壹直辦下去；要是三年五載之後，就都變成壹個個死塘子，妳這個廠長也就當到頭了。發展不能以破壞環境作為代價，壹定要細水長流，這個原則，必須遵循。”
　　耍猴的也從來沒有見過胖子這麽鄭重其事，於是連連點頭：“胖子妳放心，我們都記住了，就是多費點事，多跑幾步道的事。”
　　望著漫無邊際的南窪子，胖子心中也頗不平靜，發展與保護，不應該是矛盾，而應該是和諧統壹的整體。不知道南窪子能不能壹下子承受這麽多鴨鵝的沖擊，實在不行，哪怕是強行減員，也未嘗不可。
　　只不過，看到大夥勁頭這麽高，這句話胖子才沒有說出口。但是他的心裏已經做好打算：必須註意南窪子這邊的變化，壹旦有不好的苗頭，立刻動手。環境壹旦被破壞，想要恢復，就會是壹個漫長的過程。
　　到了傍晚，耍猴的哨聲壹響，各路人馬都紛紛歸隊，耍猴的趾高氣揚，雄赳赳走在最前面，身後是壹搖壹拽的鴨群，這種場面，滑稽之中又透出壹絲雄壯。
　　進入鵝廠之後，鴨鵝就各回各家，胖子隨便找了兩個棚子，清點壹下數量，壹個不差。
　　現在這個月份，草木剛剛萌發，如果等蘆葦蕩起來之後，隱藏的地方壹多，少上幾個根本就發現不了。所以從壹開始，就要訓練好這些家夥，堅決不能也不歸宿。
　　給鴨鵝餵食的時候，飼料剩下不少，看來即使是剛剛開春，也能打點野食。折騰了壹天的鴨子大鵝也都累了，回窩睡覺，整個鵝廠，再無壹點喧囂。
　　回屋的時候，胖子看到眼前閃過幾個紫色的身影，顯然是阿紫壹家已經開始活動。據耍猴的說，有兩次他還看到阿紫壹家跑沒影了，當時嚇了壹跳，不過幾天之後就又回來。
　　胖子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往好的方面想，有可能是到大山裏面聯系到更多的同類，對於整個紫貂種群的發展有利；如果往壞的方面想，萬壹跑出去就不回來咋整啊。
　　不過這件事已經超出胖子的掌控，所以只能是“順其自然”。反正，對於阿紫壹家，胖子是不能殺貂取皮。而且就這麽幾只，想要發展貂廠，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呢。
　　第二天，胖子就騎著大國防回村，這裏基本穩定，不需要他操心。走出二裏地，胖子就看到天空中壹排大雁飛過，排成壹個大大的“人字形”，可以算是最美麗的“天書”。
　　“哈哈，春天壹來，南窪子馬上就又要熱鬧嘍。”想起去年看到的天鵝、白鷺，成群的野鴨子和各種水鳥，估計數量應該有幾萬只，而增加幾千只鴨鵝，應該不會給南窪子帶來太大的壓力，更何況，每天還要溜著餵食呢。
　　於是，胖子就越蹬越來勁，壹路風馳電掣。路過蛙廠的時候，下來溜達壹圈，胖子這才猛然想起壹件事，水禽都要回來了，這蛙廠很快就要成為它們的狩獵場，看來也到了派人來看場子的時候了。
　　胖子撓撓腦袋，嘴裏叨叨咕咕：“這蛙廠和水鳥就是天生的對頭，偏偏二者又都不能傷害，呵呵，還真是個難題。”
　　當然，這個問題也有辦法解決，在蛙廠的上空罩上大網，水禽就只能幹瞪眼。但是胖子的蛙廠基本屬於純天然的，占地面積之廣，獨壹無二。要是都支上大網，估計這壹項就夠他傾家蕩產了。
　　“啥時候都有矛盾存在，還是順其自然吧。”胖子壹到了沒招的時候，就喜歡把這句話搬出來。想想也是啊，人力畢竟有窮盡，順應自然發展，也不見得就是壹種妥協，可能更合乎大自然的發展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