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0章 兩帝交鋒

　　北域邊境。
　　這裏，是北神域距離東神域最近的壹處黑暗之地。黑暗氣息格外稀薄，因太近東神域，足足千裏皆無魔人蹤跡，連魔獸都極為罕見。
　　另壹方面，東神域距北神域最近的星域，是吟雪界所在。
　　宙虛子立於北域邊境之外，遙看著近在咫尺的黑暗之地。他的身旁，是神色黯淡的宙清塵。
　　恢復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卻似乎沒有太多的興奮或忐忑。
　　當然，這在宙虛子和太宇尊者看來，無疑是受黑暗之力影響的結果。
　　萬年前，宙虛子曾被池嫵仸所引，與千葉梵天追入這片黑暗之地，太大的動靜，還意外牽入了初入神主的吟雪界王沐玄音。
　　那時，他是為了追殺魔後而踏入黑暗，哪怕為世所知，也問心無愧。
　　而今日
　　“主上，動身吧。”太宇尊者道：“我留守於此，不會讓任何人臨近和察覺半分。若那邊出了什麽變故，我也會馬上趕至，壹切放心。”
　　宙虛子，太宇，壹為宙天神帝，壹為宙天守護者之首。宙天神界最重要的兩個人，卻在瞞著世人，準備進行最禁忌的交易。
　　太宇深深看了宙清塵壹眼，輕嘆壹聲，傳音道：“清塵，妳的父親曾為了信念而背棄原則，毀掉對雲澈之諾，並為之自愧殘心。如今，又為了妳，連信念都暫且拋開。”
　　“妳若得救，將來，壹定要成為最偉大的宙天神帝，方才無愧妳父親的犧牲與苦心。”
　　宙清塵擡頭閉眸，身體輕微顫抖。
　　在太宇眼中，他是心魂被觸，動情難抑。卻不知，宙清塵心中之念，與他所想兩極相悖。
　　如果壹切，從壹開始就是錯的
　　如果信念，本身就是歪曲的
　　真正的救世主是誰真正在締造罪惡的是誰真正導致這壹切的是誰真正不可原諒的是誰 什麽要讓我看清黑暗
　　為什麽不讓我在光明中繼續盲目、無知、自欺
　　雲澈，妳的報復成功了。
　　妳沒有殺死我，卻讓我如此的後悔自己曾經活過，如此的後悔自己竟是宙天之子。
　　曾經引以為傲的光環和榮耀，原來，竟都包裹在沈積了百萬年的扭曲與汙濁之中。
　　多麽的可笑多麽的可笑！
　　“清塵，我們走吧。”面向宙清塵時，宙虛子臉上陰霾皆去，溫和而笑：“妳放心，若無足夠的把握，為父也不會帶妳來此。今日過後，壹切都會過去。”
　　“嗯。”宙清塵點了點頭，然後先於宙虛子擡步，走向了前方的黑暗之地。
　　黑暗玄舟遠遠停駐。
　　雲澈當先落下玄舟，但他沒有擅自行動，靜立原地，直視著前方的黑暗，許久不動。
　　以池嫵仸那刻意拖慢的速度，宙虛子定然早已到來，就在感知之外的前方。
　　“婳錦。”池嫵仸壹聲呼喚。
　　婳錦輕輕點頭，纖纖若柳的腰肢輕壹扭轉，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之中，無影無跡無息。
　　“劫心，劫靈。妳們的任務，只有壹個，其他的，都與妳們無關，清楚了嗎？”
　　池嫵仸很少重復命令，而這次，是她又壹次的著重提醒。
　　兩雙美眸的余光都不自覺的偏向了雲澈所在的方向，然後鄭重頷首，然後飛向不同的方向，同樣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艘黑暗玄舟卻沒有被收起，停駐原地。
　　千葉影兒剛要從玄舟落下，池嫵仸的身影卻忽然擋在她的身前。
　　“雲千影，妳留在這裏。”
　　“理由。”千葉影兒沒有發作，冷冷問道。
　　池嫵仸道：“這次的事，妳不方便參與，因為有妳在，很可能會露出破綻。讓妳跟隨來此，已是極限。”
　　“我？破綻？”千葉影兒像是聽了個巨大的笑話，目光瞬間陰寒：“池嫵仸，我最後警告妳壹句，不要再試圖挑釁我，壹旦我收勢不住，妳就算跪在我面前，也來不及了！”
　　池嫵仸絲毫不怒，面對千葉影兒那驟冷的目光，她反而緩步向前，高聳的胸脯幾乎碰觸到她的胸前：“曾經的梵帝神女，當然不會讓人擔心。因為她只要認定了目標，便會傾盡壹切的心機和手段，不會被任何外物幹擾，尤其是感情。”
　　“但，現在的雲千影，還是以前的那個梵帝神女嗎？”
　　“”來自池嫵仸唇間的熏香吐息輕拂在唇角和臉頰，但這壹次，千葉影兒沒有後退，美眸凝寒：“妳在說什麽笑話！”
　　“妳當然不懂，妳若是懂了，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池嫵仸微笑淡淡：“畢竟，在其他領域，妳是梵帝神女。在某個領域，妳只是個連凡女都不如的雛鳥。”
　　千葉影兒：“妳”
　　“希望妳好好想清楚兩件事。”池嫵仸繼續道：“第壹件事，妳壹次次說，復仇是妳甘墮黑暗的理由，是妳的壹切。”
　　“或許最初的確是。但，妳仔細回想，這段時間裏，占據妳心海最多的東西，還是報仇嗎？”
　　“”千葉影兒瞳光驟滯。
　　“第二，只要關系到某壹類事，妳的言語總會先於妳的心機和慎思，會讓妳失於冷靜，失於分寸。這也是為什麽，本後不允許妳跟隨。因為雲澈對這件事太過於重視和渴望，若是不夠完美，或者毀了就太可惜了。”
　　千葉影兒定在原地，沒有言語，面罩之下，她的金眸如星辰破碎，混亂顫蕩。
　　池嫵仸轉身，道：“當然，妳若硬要跟來，本後也阻止不了。”
　　她腳步輕盈，緩緩而去。
　　千葉影兒沒有跟上，直到池嫵仸和雲澈的身影消失於黑暗之中，她也沒有再邁前壹步。
　　空無的黑暗世界，只余她壹人的身影。
　　進入北域後，這是第壹次，她的視線與感知中失去了雲澈的存在。
　　靈魂，忽然空洞。
　　宙虛子等了整整三個時辰。
　　但他並不急躁，更沒有試圖深入。北神域被三方神域逼成壹個卑微牢籠，終於有這樣壹個被求的機會，身為北域魔後，又豈會不趁機泄憤。
　　終於，宙虛子沈寂許久的雙目緩緩擡起，手掌伸出，磅礴的神帝之力洶湧釋出，罩於宙清塵的身上，築起壹個萬嶽莫摧的守護結界。
　　手臂收回，但壹縷氣息依舊連接於宙虛子與宙清塵。
　　他換做任何人，也想不出池嫵仸忽然出手強殺宙清塵的理由。畢竟，對池嫵仸而言，那個籌碼可要比殺他兒子示威泄憤重要億萬倍。
　　除非她瘋了。
　　但，他不會不防備。
　　氤氳黑霧中，池嫵仸的身影由遠而近，隨著她的的到來，本就陰暗的黑暗之地變得更加壓抑。
　　灰暗的天空仿佛整個壓了下來，讓人屏息到甚至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
　　宙虛子的眼睛被映成壹片暗色，視線中的女子沐浴在壹片稀薄輕渺，但無論視線還是靈覺都無法穿透的黑霧之中。
　　身影朦朧，容顏盡斂，但他第壹個瞬間便無比確信，她便是北域魔後！
　　這股黑暗氣息，他至死都不會淡忘。
　　但馬上，他的目光便轉向池嫵仸的身後，瞳孔微微收凝。
　　雲澈！！
　　宙清塵的頭顱也終於擡起。
　　黑霧之中，雲澈的身影緩步走出。
　　他壹身破敗黑衣，頭發淩亂，遍體僵血，全身被籠罩在壹層黑霧之中，這絕非他自己的力量，而分明是來自魔後的黑暗之力。
　　黑霧之中，他腳步緩慢沈重，但身軀卻直如堅鋼，壹雙明顯有些渙散的眼睛，卻依舊外溢著魔鬼壹般的煞氣。
　　壹見宙虛子，雲澈全身驟僵，雙目陡射出鮮血壹般的恨光：“宙天老狗！！！”
　　字字切骨之恨，字字碎齒含血。他向前踉蹌壹步，然後瘋了壹般的沖出，就如壹只被萬刃刺魂的惡鬼。
　　池嫵仸手指輕輕向下壹點，黑霧壓下，雲澈頓時狠狠撲倒在地，四肢劇烈痙攣，卻再無法站起，所能發出的，也只有喉嚨裏溢出的痛苦嘶聲。
　　他的怒，他的恨，他的傷，他的血，他的眼神，全都不是假的。
　　他的玄力和魂力，也的確被池嫵仸全部壓制封鎖只是，他可以隨時掙脫。
　　池嫵仸看都未看雲澈壹眼，悠悠而語：“宙天神帝，萬年未見，妳居然已老成這般模樣。早知如此，本後當年又何必浪費那麽多的氣力，再用不了多少年，熬也把妳熬死了。”
　　“呵呵，老朽命竭之日，定早有遠勝者取代老朽之位，魔後怕是難如心願。”
　　宙虛子微笑而語，發須微飄，道骨仙風。
　　“這就是妳那小兒子？”池嫵仸目光落在宙清塵身上，卻沒有馬上移開，聲音忽然緩下，變得嬌嬌綿綿：“真是個俊俏的孩子。既然與我魔族如此有緣，不如本後收了他，留在身邊當個宙天童子，妳我兩界就此交好，豈不完美。”
　　宙清塵全身酥軟，雙目霎時無色，壹道清涎從嘴角直流而下。
　　嗡！
　　如萬千洪鐘在腦中炸開，宙清塵身軀壹晃，目光重聚，但全身上下已是冷汗淋淋宙虛子手掌按在他的心口，將他推於身後，聲音驟沈：“魔後，妳我各有想要的東西，若是兩相落空，老朽保證，妳這輩子，都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啊呀。”池嫵仸壹聲輕嗔，魂力盡收，笑吟吟的道：“本後只是看這孩子俊俏，開個小小的玩笑而已，身為神帝，何必如此小氣呢。不過”
　　她向前壹步：“本後倒是沒想到，妳竟是壹個人來哦，也難怪，堂堂宙天帝位的繼承者，居然成為了魔人，妳堂堂宙天神帝，居然跑來這黑暗之地央求本後，無論哪壹個傳出去半點，可都會讓那三神域的無數聖人們驚破眼睛笑掉大牙，又怎麽可能興師動眾呢。哈哈哈哈哈”
　　早知自己必遭魔後譏諷，宙虛子毫無動容，道：“妳魔後倒是很看得起老朽，自己之外，還有兩魔女同至。”
　　“傳聞中實力最強的兩個大魔女。”他老目微閃：“看來，魔後對老朽手中之物，遠沒有所表的那般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