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9章 毀殤

　　雲澈和千葉影兒就此離開了天罡雲族，雲裳之外，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而就在雲澈和雲裳告別之時，天罡雲族祖廟之中，正在決定著壹件大事。
　　“這就是聖雲古丹？”
　　祖廟中心，壹枚龍眼大小的寶珠浮空閃耀，並不時霹閃著輕微的雷光。它明明只是壹顆丹藥，卻分明有著強盛的生命與靈魂氣息，而它所釋放的靈氣，更是濃郁到讓人難以置信的程度。
　　周圍，天罡雲族族長雲霆、三大太長老、十七個長老全部在座，雲翔亦在。他亦是第壹次見到聖雲古丹，這些年，它都是被牢牢封在祖廟的大陣中，既為封鎖藥力，更為了不被歹人所得。
　　“看來，眾位的意見已是統壹。”雲霆緩緩說道，他雙目中折射著聖雲古丹的雷光，帶著絲絲虔誠。
　　“真真的要將它煉化給裳兒？”雲翔轉目，面帶憂慮：“可是，先祖之言，需渡過至少四重雷劫的族人方能服用聖雲古丹。以裳兒的資質，的確是最有資格使用之人。但，她的修為畢竟才初入神劫，若動用這祖言中神靈境才能煉化的古丹，實在太危險了，萬壹”
　　“放心吧。”二長老雲拂徐徐說道：“裳兒自己壹人當然不可。但我們十七人皆在，再加上族長和三位太長老之力，沒有理由控不住聖雲古丹的藥力。”
　　“三位太長老也要出手？”雲翔眉頭蹙起。雲族三大太長老都已是壽元將盡，用壹分力，便會少壹分壽命。
　　“哎，”居中的太長老輕輕壹嘆，道：“距離大限，只剩最後的七日。趁我們還有命，便以這古丹成全裳兒否則，七日之後，怕是再無機會了。”
　　“裳兒得高人恩賜，體質和玄脈都變得非同尋常。”雲霆道：“之前的各種烈丹乃至龍血，她都能輕易煉化。如今再合我們所有人之力，沒有理由不能助裳兒煉化古丹。只是裳兒修為太弱，必須在極大程度上控制藥力，時間上會很長久。”
　　“翔兒，召妳前來，亦是再借妳壹分力，如此，出現意外的可能便幾不存在。”
　　“好！”眾長者的言語和篤定讓雲翔心中的擔憂頓解，他起身道：“我去喊裳兒。”
　　很快，祖廟之中，壹個頗為龐大的紫色玄陣成型。
　　雲裳安坐於玄陣的中心，二十多道氣息通過玄陣連接到了她的身上。而這些氣息，來自天罡雲族最強的二十二人包括族長、前少族長，以及所有的長老與太長老。
　　也唯有聖雲古丹，唯有雲裳能讓他們如此。
　　“裳兒，平緩玄氣，放松心境。”雲霆用最為溫和的聲音道：“聖雲古丹的藥力雖猛烈霸道，但它是我天罡雲族的古丹，本就與我們親和。妳要相信我們，更要相信自己得到天賜的軀體和玄脈。”
　　“我不會讓大家失望的。”雲裳很平靜，很乖巧的道。
　　雲霆點頭：“開始吧。”
　　嚓！
　　黑芒浮動，紫光閃耀，玄陣緩慢運轉，連接著二十二個神君氣息的聖雲古丹浮空而起，飛向雲裳，雲裳伸手拿過，沒有任何猶豫的放入口中，直接吞下。
　　“解放！”大長老雲見壹聲低吼。
　　聖雲古丹的封鎖解開，藥力頓時如洪流壹般釋放，但馬上又在眾人的氣息控制下被牢牢縛住，化作細長的溪流，緩緩溢入雲裳的身體，又更緩慢的煉化為她自己的力量。
　　“好”
　　雖然他們從未真正見識過聖雲古丹的藥力，但二十二個神君輔助煉化，就算雲裳只是初入神劫，也沒有出現意外的可能，而這壹開始，也的確無驚無險，瞬間噴薄的藥力雖然無比猛烈，但盡在掌控。
　　“如此，定可讓裳兒修為大漲，說不定，可直達神劫中期。雷電之力，亦可大進！”雲霆屏息凝神，但聲音帶著難掩的激動。
　　壹刻鐘三刻鐘
　　在二十二大神君的協力之下，藥力被控的無比平緩，煉化亦順利非常。
　　“吱”
　　而就在這時，所有人的靈覺之中，響起壹聲很輕的怪音。
　　“什麽聲音？”神君靈覺何等強大，他們斷不會認為是幻聽，
　　忽然間，聖雲古丹的藥力完全停止了釋放，像是已枯竭了壹般。眾人齊齊壹楞但馬上，古丹的形狀陡然發生變化，又是壹聲無比詭異的怪音，短暫沈寂的聖雲古丹爆發出了數倍數十倍於先前的藥力。
　　如壹座毫無預兆，猛烈噴發的火山。
　　“什什麽！！”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讓所有人齊齊大駭，而更可怕的事隨之而至，聖雲古丹不但猛烈爆發，而且藥力無比精準的直湧二十二道氣息中最薄弱的壹處，剎那沖破，如決堤之洪，暴湧在雲裳的軀體和玄脈之中
　　雲裳的世界光芒盡散，唯有壹聲沈悶的轟鳴。
　　壹道長長的血箭從她唇間狂噴而出，帶走了她臉上所有的血色。
　　“呃啊啊！怎怎麽回事！！”
　　“藥靈是藥靈！居然有如此可怕的藥靈！”這是來自雲霆的驚吼聲這個藥靈不但擁有意識，還分明有了不低的智慧，居然暗算了他們！
　　“控住它快控住它！！”
　　“住手！”雲見嘶聲咆哮：“妳想殺了裳兒嗎！”
　　雲裳畢竟只是神劫之軀，怎可能直接承受神君之力。他們每人的力量都只凝起極為小心謹慎的壹縷，而這些力量中有任何壹股稍微加大，都有可能直接殺了雲裳。
　　噗！
　　又是壹道血箭噴出，暴走的藥力如萬千噩夢之刃，在雲裳的體內、玄脈中橫沖直撞，無情殘滅著她的生命。
　　“族長！”雲翔徹底不知所措。
　　“把聖雲古丹引出來快！”雲霆壹聲嘶叫，目眥盡裂。
　　玄光閃動，半息之後，只煉化了少許的聖雲古丹已被倉促引出，剛從雲裳唇間飛出，數股全力釋放的神君之力便猛然覆上，將其瞬間死死封鎖。
　　玄陣消散，雲裳的身軀緩緩倒下，臉色慘白，再無意識體內的藥力依然在爆竄，如無數只殘忍嗜血的猛獸。
　　以雲裳的神劫之軀，怕是再有數息，便會在這過於可怕的藥力下徹底殞命甚至可能爆體而亡。
　　“裳兒”
　　“快！把她體內的藥力全部逼引至玄脈！”雲霆喘著粗氣，吼叫時，聲音在劇烈的發抖。
　　雲翔猛的擡頭，嘶聲道：“難難道”
　　“總比死了好！！”
　　十幾道氣息再次湧入雲裳軀體，小心而戰栗的牽引著那些暴亂的藥力以他們的神君之力，要湮滅這些藥力輕而易舉。但，它們是在雲裳體內，釋放足以湮滅這些藥力的力量，無疑會讓她當場喪命。
　　他們能做的只有牽引！
　　將其牽引至玄脈唯有玄脈能承受足夠強大的力量，而不至於讓雲裳喪命。
　　但後果，無疑是將玄脈重創甚至完全損毀。
　　很快，藥力盡入玄脈，轉眼間將玄脈摧毀的千瘡百孔。雲霆向前，手指點在她的心口，壹道玄光猛然湧入那壹剎那，他的齒間鮮血淋淋。
　　轟
　　暴走的藥力被雲霆的力量層層摧滅，直至完全滅盡。
　　而雲裳的玄脈，亦在藥力滅盡的剎那完全毀裂玄氣狂亂崩散。
　　祖廟安靜了下來唯有壹個比壹個粗重的呼吸聲，前所唯有的粗重。
　　他們呆呆的看著昏迷在地，唇邊染血的雲裳，她的生命氣息變得格外薄弱，玄力氣息更是每壹個剎那都在消逝，用不了太久，就會全部消散。
　　而且，永無再恢復的可能。
　　因為她的玄脈徹底的毀了，廢了。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雲霆癱坐在那裏，他的手僵在空中，瞳孔壹片駭人的灰白。
　　“裳兒”雲翔輕喚壹聲，咬牙垂首，全身發抖。
　　“哎。”眾長老盡皆哀嘆，幾乎同時蒼老了許多。
　　雲裳，奇跡般的紫色天罡，神跡般的玄脈異變；聖雲古丹，他們天罡雲族最神聖，最神秘的聖物。
　　他們願意將全族最珍貴的壹切都賦予雲裳，在今日，更不惜傾所有強者之力，將這聖雲古丹都賦予她。
　　但
　　毀了
　　聖雲古丹不，是他們，把雲裳毀了。
　　毀的不僅是雲裳，更是被全族所殷切寄托的希望與未來。
　　雲裳歸族的那壹天，她所展露的壹切，讓全族上下何等的振奮。就像是灰暗之末，陡現的天賜明光，讓全族上下無比清晰的感覺到，上天依舊在眷顧著他們天罡雲族。
　　她身上流淌的，非族長壹脈的血脈，而她取代雲翔，被立為少族長，全族上下無壹人反對。
　　但就像是壹個殘忍的玩笑。雲裳徹底的毀了。
　　還是他們親手所毀。
　　“族長”雲翔喊出兩個字，便再無法發出聲音。
　　雲霆緊閉著眼睛，許久都沒有睜開，仿佛恐懼著會進入視線的殘酷現實。
　　“雲霆，”中間的太長老緩緩開口，聲音無比沈重：“準備啟動禁血儀式吧。”
　　雲霆的眼睛猛的睜開，雲翔更是驚然擡頭。
　　右側的太長老也緩聲道：“雖然，這是祖宗嚴訓禁止的禁術，但，如今之境，已別無選擇。至少還能保得住唯壹的紫色天罡。”
　　所謂的“禁血儀式”，便是通過壹種殘酷的血移之法，將壹個雲氏族人的天罡神力，轉移到另壹個同族人身上。
　　毫無疑問，被轉移者必死無疑。
　　天罡神力是壹種血脈之力，玄脈縱廢，天罡安在。
　　雲霆幹枯的肌肉壹陣抖動，他終是沒有說出拒絕之言，口中發出無力的聲音：“眾位長老，準備血移之陣。”
　　雲裳已完全淪為廢人，再無任何的希望和可能。她奇跡壹般的紫色玄罡，也再無法發揮出任何的神力轉移給他人，雖然對她太過殘酷，但終究，能保住著雲氏壹族的最後奇跡。
　　“翔兒”雲霆壹聲呼喚，下面的話，卻是沒有說出來。
　　“我明白。”雲翔輕嘆壹聲：“我會承過裳兒的紫色天罡，亦會承過她的生命將來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白白犧牲。”
　　可怕的壓抑間，禁血儀式那個禁忌的氣息開始湧動。
　　雲裳靜靜的躺在那裏，就連唇瓣，也完全失去了血色。她的世界，在痛苦與昏暗中崩塌著。
　　好痛苦好難過誰來救救我
　　父親的身影，母親的身影雲澈的身影，以及壹道明明無比黑暗，卻又那麽溫暖的黑色光芒。
　　她極力的伸手，想要去碰觸那道黑芒，模糊的意識世界，響起著來自靈魂之底的呢喃。
　　前輩
　　雲澈和千葉影兒出了天罡雲族，壹路雲澈默不作聲，千葉影兒也相當識趣的沒和他說話。
　　“準備去哪？”千葉影兒總算是開口。
　　“隨緣。”
　　“我倒是有個不錯的地方。”
　　“哪？”
　　“太初神境。”
　　雲澈轉身，皺眉看著她。
　　“思維不要那麽固化。”千葉影兒慢條斯理的道：“妳本就極擅隱匿，現在又可以駕馭風暴之力，易容再以風玄力釋外，東神域的人沒有壹個可以認出妳。”
　　“而我，有逆淵石在身，更不會有人能察覺到我。如此，我們雖是被逼入此地，但現在，似乎已經禁錮不住我們了。”
　　“太初神境我去過多次，這個世上，再沒有比那更適合修煉的地方。”千葉影兒目中寒芒壹閃：“當然，也沒有比那裏更危險的地方。”
　　“再說吧。”雲澈並未認同，但提到太初神境，他的眼前，卻晃過壹個彩衣少女的身影。
　　彩脂。
　　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又是否已經知道了茉莉和我的事 ！
　　就在這時，雲澈的眼瞳之中忽然掠過壹道不正常的黑芒。
　　“嗯？”千葉影兒有所察覺：“怎麽回事？”
　　她話音未落，發現雲澈冷硬的臉色忽然變得無比之陰沈。
　　他不說壹字，忽然伸手，壹把抓住千葉影兒的肩膀，帶著壹股駭人的風暴沖天而起，直返天罡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