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9章 灰暗

　　十六歲那年，茉莉為他重鑄玄脈，亦讓他重獲新生。
　　十七那年，他為了蒼月，代表蒼風皇室參加蒼風排位戰，為蒼風皇室取得史無前例的首位，並壹戰驚動整個國度。
　　十九歲那年，他在壹怒之下，以壹人之力，毀滅了蒼風四大宗門之壹的焚天門。
　　同年，他代表蒼風國前往神凰帝國參加七國排位戰，以壹人之力橫掃其他六國所有天才，震驚了整個天玄大陸。
　　二十壹歲那年，他撐過玄舟之難，來到幻妖界，在妖後大典上壹人連戰六場，怒罵七族，並重聚幻妖之心，粉碎淮王陰謀，將雲家和妖皇壹脈從覆滅的邊緣救回。
　　二十二歲那年，他重歸天玄大陸，壹人強闖鳳凰神宗，逼其停戰賠罪，拯救蒼風國於滅國邊緣。
　　二十四歲那年，他擊敗玄力踏入神道的軒轅問天，拯救整個天玄大陸和幻妖界於危難，被譽為萬古第壹人。
　　二十五歲那年，他隨沐冰雲來到神界的吟雪界，在冥寒天池挫敗冰凰神宗的所有天才，成為沐玄音親傳弟子。
　　二十六歲那年，他遁至黑琊，以壹人之力，將黑琊的界王宗門黑魂神宗攪得雞犬不寧，還間接致其覆滅。
　　二十八歲那年，他參加東神域玄神大會，敗東域四神子，引九重天劫，震動整個神界，引各大神帝爭相拋出橄欖枝。
　　二十九歲那年亦是短短十日之前，他壹人強闖星神界，以神王之軀釋放禁忌之力，屠殺了星神界壹個長老和壹千五百星衛。
　　對壹個玄者而言，十三年很短。而在神界，更是短暫到可能只是修煉中無意掠過的幾個瞬間。但就是這短短的十三年，雲澈用八年時間成為了壹片大陸的第壹人，用了四年時間，震動了整個浩大的神界。
　　從下界到神界，從神界的下位星界到至高無上的王界，他的每壹步的跨越都驚世駭俗，每壹步都必將震動壹方天地。甚至可以說，他的每壹步，都在締造壹個神跡。
　　邪神、龍神、鳳凰、金烏、冰凰，五大上古真神的神力傳承，還有生命創世神、荒神、天狼星神的神訣，這些齊聚壹人之身，本身就是個從未有過，而且不可復制的神跡。
　　但，這些全部都死了，徹底的死了，永遠的死了。
　　手臂上沒有了那道紅色的劍印，劫天誅魔劍無法召喚，也再無法見過紅兒。
　　還有天毒珠，以及剛剛才堵上壹切信念化身毒靈的禾菱 隨著他在星神界的死亡而消失。
　　他身上的涅槃之火只是勉強復生了他最基本的生命，卻不可能復生紅兒和禾菱。
　　因為我有足夠的力量，才為月兒保住了蒼風國，才救下了爺爺和泠汐，才在幻妖界找到了爹娘，才遇到了雪児，才為彩衣拯救妖皇壹脈和幻妖界，才回到了滄雲大陸找到了苓兒和師父 爺爹娘元霸月兒泠汐雪児彩衣苓兒
　　我回來了
　　可是如今已成廢人的我，又該怎麽去面對妳們
　　在神界的時候，他想要回來而無法實現。被千葉影兒，還有無數神界大佬盯上的他若是貿然回到藍極星，壹旦被發現蹤跡，必將給身邊的人，乃至整個藍極星帶來彌天大禍。
　　而現在，他的歸來可謂是完美無瑕。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且在神界的認知中，他已是毫無疑問的死了。
　　在神界的壓力和危機，也完完全全的擺脫。
　　但
　　他擡起手臂，壹點壹點終於，手臂第壹次完全的擡起。
　　壹片枯葉隨風而至，飄落在他的手臂上，這枚枯葉已失去了最後的幽綠，即使在輕風之中，亦沒有了生命的呻吟。
　　雲澈默默的看著，目光迷茫而無神。
　　從遇到茉莉的那壹天開始，之後的十三年，就如壹場大夢 場已經醒來的夢。夢醒之後，他依舊是當年那個殘廢的雲澈，壹個壹無是處，受盡蔑視冷眼，只能依靠蕭烈和蕭泠汐庇護的廢人。
　　比這種落差更難以接受的，是他這些年無數的努力，壹次次在生死邊緣的搏命，還有所有的信念與追求全部化為泡影。
　　如果，只是化為泡影還好，他可以和十三年前壹樣重新追求，重新拼搏 ，他卻連重新做夢的機會都沒有了。
　　時間無聲的流逝，雲澈的世界始終壹片灰暗。
　　現在的我，還擁有什麽？
　　生命
　　生命又是什麽？
　　這壹生，無數的努力和突破，都是為了活命，為了更好的活著，而又有壹些人，壹些事，可以讓我甘願不顧生命，甚至舍棄生命。
　　而現在
　　我重新獲得的生命，僅僅是活著
　　“恩人哥哥！”
　　女孩的聲音遠遠傳來，無比的空靈悅耳，但無法蕩起雲澈瞳眸中的絲毫波瀾。
　　鳳仙兒輕飄飄的落下最最基本，凡道的天玄境便可做到的玄渡虛空，對此刻的雲澈而言，已是永不可及的奢望。
　　她來到雲澈身邊，想要將他扶起：“妳在這裏已經很久了，再待下去壹定會著涼的，我們現在回去吧。”
　　著涼
　　曾經的他，可以在摧山的風暴中屹立不動。而今，卻卑微到要防備風寒 不要管我。“他用僅有的力氣，推開鳳仙兒的手。
　　“恩人哥哥，”鳳仙兒重新扶住他：“聽話好不好。大家都好擔心妳。妳醒了之後壹直沒吃東西，現在壹定餓了，娘不但熬了竹湯，還準備了很多好吃的”
　　“不要管我！”雲澈的聲音陡然加重，鳳仙兒極盡溫柔的話語，對雲澈而言卻每壹句都是冰冷的刺動，他冷冷的道：“不要再叫我什麽恩人哥哥那個人已經死了，現在在妳面前的，只是壹個壹無是處的廢人，懂麽！”
　　“”鳳仙兒唇瓣張開，美眸怔然，顯然被雲澈的反應嚇到，隨之，壹抹水霧在她眸中無聲鋪開，她輕咬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恩人哥哥，妳不要這樣，妳妳會好起來的壹定會好起來的”
　　“妳不懂，”雲澈別過目光：“妳什麽都不懂妳走吧，不要管我。”
　　“恩人哥哥，我”
　　“我的話妳聽不懂嗎！”雲澈的聲音更重了壹分：“走！！”
　　“咳咳咳”
　　山風灌入胸腔，讓他壹陣痛苦的劇咳。
　　“”女孩無措的看著他，美眸中的淚滴終於緩緩滑下。她永遠不會忘記當年那個溫和、偉岸，最後又如天降神靈般將他們拯救的身影，從那之後，她人生的所有，都是在努力想要向他靠近 是，為什麽
　　“不是妳不是這樣的”鳳仙兒搖頭，淚痕在俏顏上無聲流溢：“當年，妳受了那麽重的傷，都壹點不懼那些惡人那麽艱難的鳳凰試煉，妳都毫不猶豫”
　　“恩人哥哥”唇瓣越咬越緊，最終化為壹聲帶著心碎之音的悲泣：“我討厭這樣的妳！”
　　女孩捂著唇瓣，轉身飛離，在空中灑下點點星痕。
　　“”雲澈閉上眼睛，嘴角壹絲淒涼的慘笑。
　　呵我竟對壹個全心關切我的女孩，說出了如此刻薄的話語 來，我壹直自以為堅韌的心境，竟是如此的不堪。
　　壹個高大的身影緩步走來，站在了老樹之側。
　　鳳百川。
　　“對不起。”雲澈無力的說道。
　　鳳百川搖頭：“不用說對不起，她真正步入塵世只有短短不到兩年，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和真正的命運起伏，所以，她不明白。”
　　雲澈：“”
　　“當年，先祖犯下大錯，被鳳神大人下了血脈詛咒，玄力終生止於初玄境。他帶領全族，隱於此地。當年，我告知妳的理由，是為了贖罪和保護族人，實則”鳳百川壹聲輕嘆：“更主要的原因，是先祖玄力盡喪下的萬念俱灰。”
　　雲澈：“”
　　“雖然，我未曾經歷過這樣的命運起伏。但，妳達到過的高度，遠勝當年的先祖，妳落入的深淵，又要比先祖還要灰暗。所以，妳承受的，只會是比先祖更勝百倍、千倍的萬念俱灰。”
　　“先祖壹生都沒有從這個夢魘中脫離，早早的郁郁而終。”鳳百川轉眸看著他：“那麽，妳呢？”
　　“”雲澈無法言語。
　　天色開始逐漸暗了下來，時近黃昏，山風轉涼。
　　“妳如此年紀，便能達到世傳萬古第壹人的成就，可想而知妳這壹生必經歷過無數的驚險磨練。但，或許，妳現在面臨的，才是這壹生最大的考驗。”
　　“妳昏迷的這些天，念過很多人的名字。我想，妳既心中有那麽多的不舍與牽掛，那麽妳壹定不會甘於沈淪其中。”
　　“給我時間。”雲澈喃喃道。
　　鳳百川頷首，轉身離開：“妳在這裏的事，我們不會外傳直到，妳主動想要離開的那壹天。”
　　天空越來越暗，明月不知何時升起，漫天星光灑在雲澈身上，亦讓他的內心更加的孤冷。
　　再沒有人來煩擾他，他壹動不動，宛若死去了壹般。唯有雙目依然怔怔看著前方。
　　“恩人哥哥”
　　女孩怯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手捧著壹碗冒著熱氣的湯，眼眸通紅，顯然哭了好久：“對不起，我不該對妳說那樣的話妳妳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雲澈壹動不動。
　　女孩向前，聲音柔柔怯怯，如壹個剛犯下大錯的孩子：“妳剛醒來，又餓了壹天這是我和娘壹起新熬的竹湯，妳喝壹點好不好？”
　　雲澈幹裂的嘴唇微微嗡動：“我不餓。”
　　出口的聲音虛弱幹啞。
　　他的身體，已不再是不需飲食的神軀。虛弱中醒來，吹了壹天的風，又壹天水米未進，此時的他，已遠比剛醒來時還要虛弱，視線早已壹片模糊。
　　鳳仙兒沒有再勸，她在雲澈身邊輕輕的跪下，安靜的陪著他。湯碗被她抱在懷中，用玄氣小心的護著，不讓夜風將絲毫沙塵卷入其中。
　　唉，心境這東西總之這幾章好難好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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