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煩氣躁

第11章 心煩氣躁
　　陰暗的船艙裏，連個守衛都沒有。所以我猜到雲征月壹定是被綁在那個十字型的大柱子上，就像個等待宰割的牲畜壹樣，連最基本的活動能力都沒有。
　　別問我來幹什麼，我是海賊女，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個善良的好人。在沅唯九那裏受了氣心情很不好，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要找點別的什麼東西來發泄。
　　“切，都弄成這德行了，居然還沒斷氣……”
　　晃亮了火折子把暗倉裏面的油燈點燃，我這才看清被折磨得渾身鮮血淋漓的雲征月。他已經昏過去了，身上到處都是傷痕華麗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腰間的那壹枚鑲金的玉佩不知道被哪個兄弟順手摸了去。想當初第壹次見的時候盡管被水嗆得很恍惚在我看來這雲征月也是相貌堂堂充滿生命力的，乍壹看就像是神壹樣。
　　卻沒想到，時至今日，他也會被弄得像只喪家之犬。不僅光華不再，甚至連最基本的尊嚴都保障不了了。
　　“醒醒……”
　　壹杯涼茶水直接潑上他的臉，我找了張椅子坐下來老神在在的又給自己沏上了另壹杯。
　　“嗯……”
　　被冷水壹潑又觸碰到了傷口的疼痛，雲征月皺眉呻吟了壹聲這才幽幽的醒轉了過來。
　　“妳是……海棠？”
　　也許是洗盡了鉛華讓他有些認不出我來了，瞪著被打腫的眼睛確認了好壹會兒這男人才難以置信的喊出了我的名字。
　　“嘿嘿，還沒忘記妳姑奶奶我，看來打得還不夠狠。”
　　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可憐相，我這個惡毒的女人非但沒有半點的不安與同情，反而就像是我親自動手揍了他壹般覺得無比痛快。
　　人們大概都有這樣的陰暗心理吧，當他傷心或者倒黴的時候，只有看到比自己更不幸更可憐的人才能覺得被安慰。
　　雲征月喜歡我，卻被我出賣。我喜歡沅唯九，結果壹直被無視了十年整。我們都是滿心想要卻得不到自己最喜歡的東西的卑微者……我們都是被上蒼拋棄了的可憐蟲。
　　“為、為什麼……”
　　果不其然，在看清我的樣子確定我不是跟他壹樣被抓來而是明顯站在壞人的那壹方的時候，雲征月臉上露出痛心又絕望的表情。
　　嘖……
　　真難看，壹個大男人被女人騙了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為什麼，我是海賊，搶妳是應該。只不過在兄弟們出馬前我先給妳們下點毒藥而已，被藥死總比被砍死舒服得多。好歹還能留個全屍，雲二哥，妳應該謝謝我才對啊。幹嘛壹副想吃人的表情？”
　　壹邊喝茶我還壹邊從籃子裏拿出剛鹵好的雞腿啃了起來。
　　廚房的大師傅可不是我們搶來的，只不過在成寇之前他剛好在中州最大的酒樓裏做過掌廚罷了。這雞腿別說吃，光是聞著上面冒出的嘶嘶熱氣就覺得香氣撲鼻。咬上壹口更是滿嘴留香，整顆心都被這香噴噴的味道給調動起來了。
　　“妳、妳好狠……”
　　沒說什麼“我對妳這麼好妳怎麼能辜負我的”傻話。看來這雲征月還是個明白人，立場已然擺在了這裏，壹商壹賊所有的壹切都是逢場作戲。哪有那麼多肉麻兮兮的道理可以講。
　　現在的他，註意力明顯被我手中的雞腿給吸引了過去。也是，打了壹個晚上，他流了那麼多血應該很想吃點東西喝口水吧？
　　“怎麼，想吃？”
　　見他這樣，我眼珠子轉了轉笑嘻嘻的朝他走了過去。
　　“嗯……”
　　艱難的吞咽了壹下口水，也許雲征月自己都想不到會有這麼壹天，對壹只再平凡不過的鹵雞腿那麼感興趣。
　　“那妳學狗叫吧，妳叫的我開心了，就給妳吃。”
　　故意將那咬了壹口的雞腿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我看見聽到我的要求之後男人立刻變得更加慘白的臉色，心中頓時有了壹種施虐的快感。
　　“妳……走！”
　　盡管心裏氣得要命，但是雲征月心痛的看了我壹眼之後卻是別過頭去，連壹個更猛烈的“滾”字都沒有對我說出口。
　　真沒勁啊，都被人把尊嚴踩在腳底了，還這麼純情的話我會更想虐妳知不知道？
　　稍顯無聊的看著他那雙了無生趣的眼睛，我越等越不耐煩，幹脆生氣的將那只雞腿丟在地上踩了個稀巴爛。而後又撿了起來，將沾滿泥土和臟東西的爛肉硬生生的往他嘴巴裏塞。
　　“不叫？那就吃這個吧！吃啊！！給我張開嘴吃下去！！”
　　“唔唔……不要……”
　　男人奮力的扭頭掙紮著，身上的傷口因為過於激動而崩開了數處。鮮血止不住的從他那些原本結實光滑的皮膚上流淌下來，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個從亂墳崗裏挖出來的殘屍。
　　“不要？妳敢拒絕我！”
　　丟掉手中的雞腿骨，我惱火的用力抽了他幾個嘴巴，還氣急敗壞的踹了他幾腳。雲征月被我狠狠的折磨著，已是連半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睜著壹雙哀傷的大眼，充滿控訴的望著我。
　　“海……棠……”
　　歇斯底裏的虐待著他，我原以為這種發泄會令我心裏覺得痛快壹些。但是當雲征月滿臉是血氣若遊絲的杵在我的面前，壹動都不能動的時候……壹種幾乎快要把我逼瘋的哀傷從身體的最深處噴泉似的湧了上來，讓我瀕臨崩潰。
　　“海……海棠……”
　　壹陣微風吹過，將明晃晃的火光搖曳得黯淡了三分。我看見雲征月的嘴角流出濃稠的鮮血，就連牙齒上也慘不忍睹的紅成了壹片。
　　可是盡管是這樣，他卻拼著最後壹絲力氣努力將頭別過來對著我慘然壹笑，而後費力的擠出了壹句──“我是真的……真的……喜歡妳……為……為什麼……”
　　那壹瞬間，暗倉裏的油燈最終還是被風給吹滅了。房間裏到處彌漫著血腥味兒和氤氳的黴味兒，而我就這樣站在黑暗中，任憑鹹澀的淚水劃過我的臉龐。
　　雲征月，原來妳也是個可憐人──
　　跟我壹樣。